楚宸點了點頭，沒再說什麽繞開雲諾當先向宮裏走去，雲諾順從的跟在他身後，打了個手勢讓瓔珞在外面等著。

兩人一路無言，眼瞅著宗正帝的勤政殿便在眼前，雲諾略一猶豫便開口道：“殿下，多謝你當日出手相救。”

楚宸步子一滯，回身盯著她，深邃的瞳眸中有雲諾看不懂的漩渦，“未婚產子？”語氣似是肯定似是疑問。

雲諾卻從中聽到了些微的茫然，然而楚宸並未等她回答，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轉身走開。

雲諾錯愕的看著楚宸的背影，皺起眉頭，這個男人還是這麽覆雜！

勤政殿裏，宗正帝端坐在龍椅上，瞅著兩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，最後定格在雲諾身上，“言若，你可知罪？”

雲諾擡起頭直視宗正帝，定定的道：“陛下，言若不知有何罪責，請陛下明示。”

宗正帝眉目間瞬間浮上盛怒，喝道：“混賬！你未婚生子，這事京中人人盡知，你卻說不知道？言若，枉費朕這麽看重你！”

雲諾正色道：“陛下，言若早在七年前便已嫁人，何來的未婚產子？”

楚宸的呼吸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，寬大的衣袖下拳頭緊緊地攥住，拼命壓抑著胸中翻滾的氣息。

宗正帝愕然的盯著雲諾看了好一會兒，才消化掉這個消息，眼角掠過楚宸，沈聲道：“你說你已嫁人，那婚書何在？為何多年不見你的丈夫，你也一直以閨中小姐自稱，並沒有冠上夫姓，如此行徑，亦是不守婦道！”

雲諾指尖拂過眼角，眼眶微紅，哽咽道：“孩子是遺腹子，臣女的丈夫是武林之人，成親沒多久便被仇家殺害，唯有臣女當時因出府游玩躲過一劫，可整個莊園都被付之一炬，哪裏還有婚書剩下？沒多久便發現自己懷了身孕，害怕仇家尋來便隱姓埋名躲了起來，直到生下孩子。後來靠著陪嫁的幾個鋪子才有今天。”

聽到雲諾的解釋，宗正帝的眉頭並沒有舒展，繼續追問道：“朕聽說，你可是擁有絕頂的武功，當日還刺殺珺王，會敵不過仇家？”

“回陛下，言若的功力是夫君去世前傳授的，那時空有一身內力卻不懂武功，如何禦敵？現在的成就，不過是為了孩子這些年苦練出來的，試問陛下，天下間哪一個母親不是愛孩子勝過生命？所以言若隱藏了孩子存在，希望陛下能諒解一個母親的苦心。”

雲諾聲音悲淒，說得情真意切令人動容。

果然，宗正帝聽了臉色緩和不少，雲諾只顧著解除宗正帝的疑心，卻沒有註意到楚宸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瞥了她一眼。

然而宗正帝沒打算這麽輕易放過雲諾，又接著問道：“花燈節當日，你行刺珺王一事又作何解釋？”

楚宸在這時上前一步，說道：“陛下，此時調查發現郡主是中了蠱毒被人操縱才會做下行刺之舉，並非她本意，且她也是受害者，罪責與她無關。還請陛下明察。”

雲諾心裏一怔，聽說這些年他與陛下的態度一直很僵硬，現在居然替她求陛下？

宗正帝不著痕跡的把兩人的神色收在眼底，看向自己這個兒子，淡漠道：“既然珺王不追究，此事便作罷，朕會派人追查下毒之人。關於為言若澄清一事朕還有話和她說，珺王你先退下吧。”

楚宸猶豫了一下才躬身道：“臣告退。”

勤政殿的門再一次緊閉，這一次只剩下雲諾獨自面對宗正帝。她泰然的立於原地，對於宗正帝的問話心中已有些了然。

良久，宗正帝的聲音緩緩響起：“言若，珺王雖不得朕疼愛，可他始終是朕的兒子，你可明白？”果然，宗正帝的問話不出雲諾所料。

雲諾唇角輕翹：“陛下是擔心言若在有目的的接近珺王？”

“不是嗎？”宗正帝眼睛微瞇，沈聲道。

雲諾搖了搖頭，“陛下，言若只想說，天下從沒有人認為珺王不是您的兒子，我想珺王也沒有。其實不把他當做您兒子的，是陛下自己。”

“放肆！”宗正帝陰沈著臉一掌拍在桌上，怒道：“言若，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？”

雲諾不慌不忙的跪下，卻昂起頭與宗正帝直直的對視，“陛下，您靠冷落珺王來保護他，這樣真的是愛他嗎？這些年，您看著他從一個如耀陽般飛揚的少年變成如今這樣，就不曾後悔嗎？”

宗正帝沈著臉，鷹隼一樣的目光仿佛實質般刺進雲諾的雙眸中，漆黑的瞳仁不斷閃爍，“你是這麽認為的？”

“陛下，請恕言若放肆。十二歲一戰名揚天下的珺王，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您保護的孩子了。過剛易折，再如此下去，您難道不怕殿下恨您一輩子嗎？帝王若是心中懷恨，如何能仁愛天下？心中有恨的人一輩子都得不到解脫。”

宗正帝一怔，心中懷恨，如何仁愛天下？他的兒子，他的宸兒在恨他這個父皇？

宗正帝苦苦一笑，跌坐回龍椅上，是啊，宸兒恨他，這麽多年他一直知道的不是嗎？

半響，宗正帝收斂了心緒，看著雲諾感慨道：“朕騙了天下人，騙了這麽多年，你與朕僅僅見面幾次卻洞悉朕的用意。你……你是怎麽知道的。”

雲諾淺笑道：“宸者，帝王也，這是殿下的名字，是陛下親自取的。如果說這個名字只能代表文惠皇後還在世，殿下還盛寵時您對殿下的期許，那麽，殿下的封號，珺字就是君王，這是當年殿下與陛下決裂後您給他的封號。都說君心叵測，人人都認為陛下的一切舉動都有很深的考量，所以從沒有人往表面想，其實就是這麽簡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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